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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時有落花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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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風襲來,樹影搖動,藤蘿花架上繁盛的花串,隨風搖曳,落花無數,白衣、紅衣上平添了許多昳麗的點綴,卻依舊掩不去那種繁華落幕的淒傷悲涼,香如鏡與風未嵐誰也沒有說話,在這風中沈默著,彼此的心思都不在這裏,那個被他們放在心底的人,也許就是一個眼神就牽絆住了他們的魂魄。

“是嗎?真是殘忍。”良久香如鏡似乎才從夢境中回過神來,臉上的笑容似嘲似諷,似真似假的嘆了一句,語氣卻極其的僵硬,平鋪直敘的沒有半點起伏。

他說了,於是就這樣的被留下。似這樣被留下的一個,這世間從來不少,不然哪裏來的癡男怨女、佳偶怨侶的話本故事,似這般的感人淚下,凡夫愚婦,愛若至深,便同生死、共寢穴,但如此做的又怎會是他們?

可是,便是如他們這樣的人有一天也會羨慕凡夫愚婦,因為他們連生死共寢都不可能做的到。

年少之時,便如出生之日,及至長成,才學品行,不敢妄言天下無雙,卻也絕對當得起一句驚采絕艷,從來就不曾想過有一日會被一個人牽絆住了腳步,然則世間之事,從來都身不由己,所以不由自己的愛上了一個人,見到他時,歡欣鼓舞,見不到他時,思慕如潮,但情愛之事,隨緣。

並不是你愛上了他,他就一定要給與回應,於是不敢說,不能說,他是否知曉自己深藏的愛慕,不敢去試探,不敢去確定,於是守著無望的愛情就這樣遠遠的望著,用必須要堅守的責任作為不敢妄為的借口。只是他卻不知曉一切的借口,不過是不舍罷了,不舍得放在心上的那個人難過罷了。以為這一生就這樣遠遠的看著他平安喜樂,但就那麽突兀的,他不在了!他不在了!

於是放在心底的人在這世間再也尋不到蹤影,看不見影像,再想面對面的輕喚一聲他的名字都成為奢望,那顆心依舊還在跳動,卻沒有人知曉那裏已經空了一半,於是這壯麗山河自此在他眼裏失卻了顏色,世間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無聲的默劇,似乎沒有什麽不同,卻又覺得什麽都不同了,究其根本,不過是心情變了,再也無法回到過去,卻也無力挽回些什麽。

可是他愛上的那個人就那樣早、那樣突兀的從他的生命裏退場,帶走了他心裏最柔軟的血肉,再也無可彌補。

“他只是有不得不那樣做的理由。”風未嵐輕輕地振了振衣袖,落花就紛繁的撒了一地。他說的話,不知道是對香如鏡說的,還是對他自己說的。

“是嘛!”香如鏡眉眼微挑,透出一種入骨的妖嬈風流,語氣似嘲似諷,沒有對風未嵐的說法說什麽對與不對,因為他知道他們都是一樣固執的人,堅守著自己認為最珍貴的寶物,別人說什麽魚目碎石又怎麽可能改變他們。

至少在他看來,說什麽不得不為的理由,不過統統都是借口,如果有心,在終不可避免的時候也不會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塵世掙紮,就像他帶著那個女人一樣,同去同歸······

雪海轉過花架,就看見風未嵐與香如鏡在一起喝茶,白衣清雅,紅衣如焰,都是風姿超然的人,相對而坐,卻是極為的賞心悅目。

“舅舅,三叔。”雪海輕輕地喚道,就連先前被香雪河堵到的氣悶都散了不少,緩步走到近前,“在說什麽?”

“雪海來了,坐。”以風未嵐、香如鏡的功力,自是早已察覺到雪海的到來,更不要說雪海並沒有刻意的放輕腳步了。

“聊些以前的事情。”香如鏡看到雪海後收斂了外露的情緒,對於雪海,他唯一的女兒,他也是極為疼愛的。

香如鏡本就生的極為美麗,兼之才華驚世,又是雪海血脈維系的親人,對於一個這樣出色的長輩,雪海心裏也生不起什麽防備,況且她有一種感覺,也可以說是直覺,感覺香如鏡絕對不會對她不利。所以她是極為喜歡這個還不甚熟悉的三叔的,尤其是他與父親有兩分相似,雖然氣質各不相同,父親是高華似仙,三叔卻是幽魅似妖。

“三叔以前就與舅舅相識了麽?”雪海多少有些好奇,擡手為風未嵐與香如鏡的杯中續茶。

難不成這世間的傾世大才都是彼此認識的人麽?這不能怪雪海亂想,這時候的至交好友可不會滿世界的傳遍,他們更傾向於,默默的通信往來。

“見過幾次。”風未嵐明顯不像談起,截住了香如鏡的話茬,這樣明顯的舉動,雪海自是不會看不出來,香如鏡更是將其中的內情知道的不說十分,五分總是有的。

“雪海此來可是有事?”嗤笑一聲,香如鏡卻也沒有再說什麽,配合了風未嵐轉移了話題,問起了雪海的來意。

“沒什麽!”雪海回答的飛快,耳根悄悄的紅了起來,本來是······可是來到的舅舅與三叔的面前,見到那樣悠閑疏懶卻風采不減的模樣,卻是不想說了,最差不過是輸了之後,送上門去給香雪河戲弄一回罷了,不過這麽糗的事情就不必再三叔與舅舅面前在說了,最好是只有自己知道才好。

“是麽!晚些時候到我書房尋我。”香如鏡也不在乎她是否是托詞,這樣輕描淡寫的吩咐了一句後,施施然的離去,雪海只看到他紅衣獵獵,踏著落花如雨,舉手投足間風采冠絕的離開,卻又仿佛那紅衣染上了夜裏的霜華一樣。

“舅舅,你們聊得怎麽樣啊?”雪海小心翼翼的問道。她很少見到這樣冷淡的香如鏡,在她的映像中香如鏡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的模樣,噙著一抹輕淡的看好戲的笑意,樂的看她和香雪河折騰來折騰去,偶爾還會幫她一把,黑一下香雪河,她都禁不住懷疑香雪河那腹黑難纏的性格完全是遺傳了他的。

“很好。”話是這樣說。風未嵐卻是詫異的看了一眼雪海,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裏得出他和香如鏡之間有沖突的結論,問出這樣好笑的問題來。

“哦!”的了風未嵐肯定的回答,雪海把剛剛提起的心悄悄的放回了原處,如果三叔與舅舅之間鬧的不甚愉快,她可是會很為難的,畢竟兩邊都是她血脈至親,不過轉念一想,是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,舅舅與三叔都是才智冠絕當代之人,更何況他們都是那樣的疼愛她的心如出一轍,又怎麽會舍得為難她呢!

“雪海,你剛才想說什麽呢?”風未嵐見雪海大大的舒了一口氣的模樣問道。

不防風未嵐忽然將話題帶到這上面來,雪海微微的一楞,隨即有些窘迫的微惱的道:“舅舅,你就別問了行不行!”跺了跺腳,飛快的提起裙子跑開,衣裝上佩戴的銀鈴留下一串清脆的鈴音。風未嵐聽著鈴音漸行漸遠,慢慢的將手中的茶杯放置到桌上,目無焦距,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。

······

“三叔。”雪海走到書房門口,侍立在門邊的侍女為她推開門。雪海提步進入其間,就看見雍容大氣的紫檀桌案後一襲紅衣的香如鏡正端坐著,就連慣常的微笑也斂的幹幹凈凈的。雪海恭敬地喚了一聲,如墨般眼眸直直的望了過來,那目光端莊凝肅。

“雪海,碧玉扳指在你手中吧。”香如鏡看到雪海也並沒有問什麽諸如‘這這裏住的習慣否’之類的客套話,他不喜歡。自那人離開之後,他越來越不喜歡與人有過多的交談,除了必要的應酬與教養兒子與弟子外,他慣常的便是自己一個人待著,不需要別人打擾。

雪海沒有想到他一上來就問的是這樣的問題,一怔。好在她很快就回過神來道,“是。”當年母親親手為她掛上的那個荷包裏就裝著香家家主的信物,她卻是在多年後才發現其中的秘密,那時才體會到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。

“那就好。”香如鏡聽到雪海的回答後點點頭,並沒有多大的驚訝,“坐吧!”香如鏡示意雪海自己落座,他轉身走到博古架前,取下一個木盒。那只木盒,鏤花刻紋,一塵不染,顯然主人愛惜非常。

“三叔?”雪海看著放到她面前的木盒,有些驚訝的望向香如鏡,香如鏡臉色未變,眼裏卻又幾分眷念,卻沒有什麽別的動作,示意她將木盒打開。

雪海見香如鏡這樣的莊重,不由得也有些緊張起來,小心翼翼的將木盒打開,木盒裏千金一尺的紅娟上放著一枚令牌。碧玉制成的令牌一眼望去的確讓人驚艷。只是不知道這個令牌代表的是何意,不過想到她手裏的那一枚碧玉扳指,又看看明顯是與碧玉扳指同一材質的碧玉令牌,雪海心裏已經有了些模糊的猜測,不過正確的答案還需要由香如鏡來揭曉的。

香如鏡將碧玉令牌從木盒中取出,握在手裏。“雪海對這碧玉令可有了解?”香如鏡雖然這樣問了,卻也不曾想過要在她那裏得到什麽回答,他也許只是想要一句引起他說下去的話語,她應該是不知道的,香家的規矩歷來如此。

“不曾有過了解。”雪海從未聽誰談起過,便是父親也不曾。

“這是香氏碧玉令。”香如鏡小心的用指腹摩擦著,明顯極為珍視的模樣。“與你手中的碧玉扳指一樣,皆是香氏傳承之物,說一樣卻也有不同。碧玉扳指,代表的是家主,即是香家明面上所有勢力聽其差遣;碧玉令,代表的是暗主,即是香家歷代積累下來的暗勢力,不方便現於人前的勢力,有執掌碧玉令的人監管。而我則是你父親的碧玉掌令使。”香如鏡將碧玉令放回木盒中,動作間沒有半分的留念,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雪海沒有想到這碧玉令竟然有那麽大的權力,雖然只是監管,並非是調遣,但也足夠說明這碧玉令在香氏家族中的地位了。

“你是這一代的家主,碧玉扳指已經在你的手中,那麽這碧玉令也該送到你的手中了。由你自己去選擇屬於你自己的碧玉掌令使。昔日,你父親將它交到了我的手中,如今你也要為它選擇新的主人。”說到這裏,香如鏡不由得想到,那一年,在那個細雨飄飄的午後,爐暖茶香,尚還年少的他們在船上共賞一幅微雨煙波的美景。當香如夜慎重的將碧玉令交到他的手中,問他願意與他共建香氏的未來麽?他願意麽?他自是願意的!哪怕不是為了他,也要接下來的,只因為他姓香,與他同樣的姓氏,更何況那個人是他!

“三叔,要怎麽做?請三叔教我!”雪海珍而重之的將木盒接過,垂目恭敬地斂裾行了一禮。

香如鏡也並沒有阻止她。

“雪海,如夜離開的太早,所以他可能沒有告訴你,香家實行雙家主,一為家主,持碧玉扳指;二為暗主,持碧玉令,稱碧玉掌令使。雖然以家主為尊,但暗主同樣有很大的權力,因此為了不使香家陷入內鬥從而分崩離析,每一代的碧玉掌令使都是有每一代的家主自己選擇。你要做的就是在香氏族人中選擇一個人與你共同維護香家,他要與你一樣全心全意的愛護著家族。”香如鏡聲音清潤的說道,就連平日裏勾得人心神動蕩的尾音在這一刻都仿若誓約。

雪海聽了香如鏡的化後,微微的低下頭。原來在他的心裏自己是如此的摯愛著家族麽?那麽就勇敢一點,努力做到自己能夠做到的最好吧!

“三叔,我不會讓你失望的。”雪海認真的擡起眼直視香如鏡,那雙縈繞著淺淺的迷霧的眼眸此時閃現著堅定的光芒,極其動人。

“嗯。”香如鏡點了點頭,“最近一段時間,就更我了解一下這香家暗處的勢力吧!”香如鏡並沒有想要幹涉她的意思,只是必須該她做的,那時她作為家主不可推脫的責任,既然接任了家主之位,那麽就要承擔起家主的責任。

“不可以緩緩麽?不用等我尋到碧玉掌令使嗎?”雪海雖然是這樣說,卻也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。

“不用,碧玉掌令使是你的責任!”不出所料的香如鏡幹脆利落的拒絕了。

“是。我知道了。”雪海很快的調整好自己的心情,不可以懈怠啊!這麽多關心她的人的期待怎麽忍心辜負。

“回去吧!從明天起晚間就過來。”香如鏡看了一眼明亮的燭火,微涼的夜風吹得它傾斜······

作者有話要說: 大家出來冒個泡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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